婁爭有女朋友了，和女朋友約會是天經地義的事，羅小枕明白這個道理，但不是很明白婁爭為什麽要有女朋友。

他給婁爭送西瓜，幫婁爭洗衣服，把屬於女朋友的事都做了個遍，結果婁爭和溫可人在一起了。這些事失去了意義，變得異常可笑。

回到寢室的時候趙文升也在，打著赤膊手指飛快地按著鍵盤，“哎？你不是參加社團活動嗎？”

羅小枕把包扔到桌上，“我請假了。”

“咋了，身體不舒服？”

羅小枕每周社團活動從不缺席，比上課還準時，突然請假，趙文升覺得有些奇怪。

“有創口貼嗎？”羅小枕看著已經凝上血痂的手指，走到水龍頭前細細地沖洗起來。

“有，”趙文升取了耳機，從抽屜裏翻出兩張皺皺巴巴的創口貼，“哪兒傷著了？”

羅小枕沒說話，用紙巾擦幹手，傷在右手，他撕掉創口貼外殼，不太熟練地從指腹貼上去。

“嘖，我就說你總有一回得啃流血。”

羅小枕豎起食指看了看，又十分乖巧地將雙手放在了大腿上，神色怪異：“溫可人和婁爭在一起了。”

“什麽？”

溫可人是趙文升的夢中情人，看到她第一眼趙文升就開始做夢，沒想到夢還沒實現，溫可人就投進了別人懷抱。但想想那個人是婁爭，趙文升也不覺得奇怪了。

羅小枕點點頭：“他們現在正在約會呢。”

“怎麽，枕頭你也喜歡溫可人啊？”趙文升覺出了羅小枕語氣裏的不對勁。

不，我喜歡婁爭。羅小枕在心裏說。

“她長得那麽漂亮，我喜歡她不是很正常嗎？”

溫可人是那種所有男生春夢裏會出現的女主角，面容姣好，身材完美，又很玩得開，被喜歡再正常不過。趙文升不疑有他，嘆道：“咱們哪能和婁爭比。”

“我覺得你比婁爭好很多。”羅小枕想了想，又說，“人最重要的是內在。”

趙文升擰開可樂瓶蓋，刺啦一聲，很悲壯地灌了一大口：“現在內在能值幾個錢，不都是看臉麽。”

羅小枕覺得這話不完全對，他身邊長得好看的也不少，陸興就長得挺好看的，又和他是一路人，但羅小枕就對他沒什麽感覺。

羅小枕飯量小，小份的炒飯他只能吃一半，剩下的全進了趙文升的肚子裏。

溫可人纏著婁爭陪她逛街，婁爭耐著性子看她衣服試了一件又一件，給的意見幾乎都差不多。適合你，好看。旁邊的售貨員笑著說你們真是郎才女貌，小姐真有福氣，男朋友好耐心。付錢的時候婁爭把卡給了溫可人，沒問她買了什麽花了多少，沒打算提過她手裏大包小包的東西，只問她餓了沒。溫可人想吃學校裏賣的冰淇淋，婁爭和她一起回了學校。

婁爭一進食堂就看見趙文升十分不見外地將羅小枕的餐盤端到了自己面前，而羅小枕什麽也沒說，看趙文升吃飯看得津津有味。

溫可人挽著他的胳膊咦了一聲：“那不是羅小枕嗎，他怎麽…”

“你不是想吃冰淇淋麽，晚了人就多了。”婁爭收回視線，淡淡開口。

溫可人跑去排了隊，婁爭手上還提著東西，餘光裏是羅小枕朝趙文升笑的樣子。羅小枕是挺愛笑的，尤其是對著婁爭的時候，他知道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個道理，於是對著婁爭就常笑，露出白白的一排齒，嘴唇兒是亮亮的紅，嘴角一翹就顯得狡猾，像是沒藏好尾巴的小狐貍。

“走吧爭。”溫可人拿著甜筒回來，最近氣溫高，食堂更是如此，她的拇指粘上了一點兒化掉的冰淇淋，婁爭遞給她一張紙。

路過羅小枕的時候溫可人和他打了招呼，婁爭看見羅小枕擡頭朝她軟乎乎地笑，細聲細氣地說你們約會去啦。

溫可人點點頭，羅小枕瞧見她手裏的冰淇淋，嘆道：“排隊的人好多，今天吃不上了。”

溫可人還想說點什麽，婁爭攬了她的腰，“走了。”

羅小枕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說，趙文升喝了口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哈。”

其實也沒有多眼紅，他們聊得還不錯。

羅小枕想起婁爭攬住溫可人的手臂，把湯汁倒進盤子裏，糊作一團。

“哎，我還沒吃完呢。”

羅小枕很難說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見到婁爭應當是喜悅，但看到旁邊的溫可人，心就重重沈下去。他和婁爭肌膚相貼的最大面積是婁爭的拇指，食指和中指，而溫可人輕輕松松就超過了他，黏在婁爭身上，好像是從他手臂上橫生的一截開滿花朵的枝。

羅小枕想砍掉這截枝，花也給她摘下來踩爛揉碎，碾進塵埃裏，但同時又為此感到可惜，因為他覺得溫可人挺漂亮的。

起身的時候羅小枕手裏的本子掉了，那是婁爭之前給他講題時用過的草稿本，婁爭的字和他人一樣鋒利桀驁，下筆重，常常劃破了寫到下一頁去，羅小枕和他說，婁爭，你把我本子劃爛了。婁爭也不以為意。

“賠你。”

這是婁爭說的，羅小枕記下了。

羅小枕彎腰撿本子，這上面已經寫滿了字，婁爭寫的不多，大多數是羅小枕自己亂七八糟的塗寫。

這算是秘密嗎，有誰會把秘密寫在本子的前幾頁。

羅小枕在上面寫上了婁爭的名字，端正的，歪七扭八的，潦潦草草的。很多種狀態下的字跡，但內容都是婁爭。

好像他生來學寫字，就只學會了寫婁爭的名字。

“你這本子還沒丟啊。”

羅小枕把它夾進書本裏，“還沒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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